送完護理床回家的路上，車子開過西門町的夜市，聞著鹽酥雞的香氣，我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——原本想「教訓」那個砍價到120元的買家，最後卻不僅半賣半送，還扛著幾十斤的床爬五樓，連老婆都笑我「做生意以來最大的虧本」。可我知道，這次「虧本」，比賺幾千塊還值。​

沒想到隔了一周，那個叫小婷的妹子突然打來電話，聲音怯生生的：「叔叔，您有空嗎？我想把護理床的錢補給您……」​

我當時正在店裡盤貨，聽了愣了一下：「不用啦，之前不是說好120元嗎？」她卻急著說：「那個價錢太虧您了，我這週在夜市幫人炸雞排，又存了點錢，想補您500元，您看可以嗎？」​

掛了電話，我心裡五味雜陳——想起那天在她家看到的樣子：老舊的透天厝沒有電梯，牆上貼著小婷的獎狀，她爸爸躺在床上，腿上還綁著繃帶，見我扛床上樓，連忙想撐起身體，卻被小婷按住：「爸，您別動，叔叔會幫忙的。」後來安裝護理床時，小婷爸爸才說，去年在工地摔傷後，工頭跑了，醫藥費花光了積蓄，連買張舒服點的床都捨不得，是小婷放學後去餐館洗盤子、周末去夜市打工，才湊了點錢想買二手床。​

那天晚上，我約小婷在夜市見面，一方面是想告訴她不用補錢，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她打工的樣子。到了夜市，一眼就看到她站在炸雞排的攤位後面，戴著粉色的口罩，手裡抓著油鏟，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。見我來了，她趕緊擦了擦手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：「叔叔，這是500元，您一定要收下。」​

我把信封推回去，指著攤位上的雞排：「不如請我吃一份雞排吧？算抵錢了。」她愣了一下，然後笑著點頭，趕緊炸了一份最大的，還加了我愛吃的辣粉。​

等雞排的時候，小婷跟我說，她爸爸用了護理床後，終于能自己翻身了，不用總麻煩她扶著，「我現在放學回家，還能陪爸爸聊聊天，不像以前，他總怕耽誤我寫作業，連喝水都不敢喊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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